在江油市西北部，巍巍老君山隱匿于龍門山脈的群山之間。
老君山山麓的江油重華鎮，曾是江油、梓潼、劍閣三縣的交匯地，在2300余年里交織輝映著火藥文化、武術文化、紅色文化、海燈文化，以其濃郁厚重的文化底蘊，沉淀為世人心中當之無愧的千年古鎮。
5月6日，農歷三月廿八，既是重華鎮一年一度趕“古會”的日子，又值江油市第十二屆鄉村文化旅游節暨重華鎮第十屆傳統民俗文化節開幕。
此次活動的“重頭戲”，當屬四川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重華“煙火架”的燃放。制作“煙火架”的手藝人，正是四川省級非物質文化代表性傳承人馮沛建。
煙火往事
滾滾麥浪立夏時，荷塘浮萍蜻蜓馳。
老君山麓重華鎮 視覺綿陽資料圖
初夏時節，徜徉在重華古鎮的街巷，古樹、古堰、古寺、道觀、廊橋、會館等人文建筑及遺址遺跡，稀依可循當年繁華風貌。特別是那條銘刻在重華鎮人心中的老街，本名叫作“火炮街”，流傳著重華古鎮是火藥發明地的煙火往事。
重華鎮的火炮街上原有火炮申、火炮韓、火炮羅、火炮王、火炮李等16家，后來又發展為30多個“火炮世家”，以采煉硝石、制造火藥煙花爆竹為業，且世代相傳。而花炮的種類有噴花類、旋轉類、旋轉升空類、火箭類、吐珠類、小禮花類、煙霧類等20余種。
在明清時期，重華古鎮會館林立、商賈云集，形式多樣的花炮燃放遍地開花，南來北往的客商匯集于此采購花炮，輸送萬里，綻放于千家萬戶的門庭。
重華民俗巡游 視覺綿陽資料圖
而這璀璨的背后，皆源于重華老君山懸崖峭壁上眾多的神奇硝洞，蘊藏著數量巨大的火藥、花炮原料——硝石，既是古代世界上最大的火藥原料生產基地，也是我國“四大發明”之一——火藥的發源地。
古代硝洞遺址 視覺綿陽資料圖
2003年，科考隊在老君山探明保存有朝陽洞、煙子洞等20余處古代硝洞遺址群;
2006年3月，“老君山硝洞遺址”被國務院核定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同年6月，重華鎮正式注冊成為“中國火藥之鄉”;
2007年，被譽為“火藥之鄉”活化石之稱“重華煙火架制作工藝”被列入第一批四川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時年52歲的重華當地人馮沛建，因祖傳四代制作“煙火架”的手藝，被確定為四川省級非物質文化代表性傳承人。
點亮夜空
5月6日晚上8點過，在馮沛建的執掌下，點火人的“神箭”穿過夜幕，懸掛于靈溪橋上的“煙火架”一下子被點燃。
旋即，隨著鞭炮的爆炸聲，“煙火架”底部的煙花馬上呈飛碟般旋轉噴發，而此時，“煙火架”里的焰火也跟著亮了，“八仙過海”等造型各異的戲劇傳說人物也隨架子一起旋轉舞蹈起來，動感強烈，場面蔚為壯觀。
層層煙火伴隨著戲劇人物、對聯、圖案等漸次燃燒，璀璨夜空，煞是好看。
“‘煙火架’是炮仗的一種，但卻稱得上煙花炮仗行業的‘上乘功夫’，它巧妙地吸納了煙花、炮仗、紙火等多種工藝和傳統戲劇藝術精髓，集聲、光、動于一體。”如今已年近古稀的馮沛建說起“煙火架”，滿心滿眼都是驕傲和歡喜。
馮沛建祖籍湖北孝感，他7歲時開始跟堂祖爺馮成方學習做火炮、“煙火架”。
江油重華“煙火架”產生于清代，距今約有300年的歷史，是集爆竹、煙花、戲劇人物造型等于一體的民間傳統技藝。
重華“煙火架”的戲劇人物是亮點，多取材于“五女拜壽”“八仙過海”“二十四孝”“太白醉酒”等傳統故事題材。本次燃放的“煙火架”共十二層，直徑約1.5米，除“八仙過海”外，今年，馮沛建又在此基礎上，增加了“李白故里”“海燈故里”等對聯，以彰顯江油、重華的人文底蘊。
制作技藝
就在“煙火架”燃放的幾個小時前，記者來到位于重華鎮馮家梁的一處農家小院，這里是馮沛建專門用來制作“煙火架”的傳習所。
制作“煙火架”的工作間里，擺滿了青竹、紙、麻、顏料、硝、碳等原材料。一個“煙火架”要經過備料、制作火炮、粘貼人物、彩繪等60多道工序，歷時2到3個月才能完成。
在傳習所正廳，擺放著馮沛建歷時兩個多月做好用于當晚燃放的“煙火架”。他向記者介紹，“煙火架”呈桶狀，規格可大可小，一般直徑在60到85厘米，高50到75厘米不等。底部和頂部為竹編，里面可分為6層、7層、8層、9層，最高為13層。因用料多、工序多，成本大，均須用戶提前訂做。
“煙火架”的戲劇人物可根據用戶要求綁扎、粘合故事情節人物，也可由藝人根據主人用途而定內容。每層根據空間大小設置以人物造型為主的紙制宮燈等，尾部吊一掛鞭炮。燃放時，把“煙火架”掛到6米高的固定架子上。
“煙火架”的點火十分特別。
人不用走近點火，而是用火彈在30米以外朝“煙火架”射擊，引燃“煙火架”底部掛的鞭炮引子。鞭炮燃放完，第一層底板就會自然脫落，墜下一個宮燈，宮燈底部的煙花會旋轉噴發，宮燈里的戲劇人物也隨之起舞，動感強烈。
“煙火架”根據不同規格，整個燃放過程在10到30分鐘左右。
“千綻花、萬綻箭。”馮沛建說，“煙火架”制作的最大難點是密封火路。因它是鏈式結構，環環緊扣，如果沒有做好隔火環節，就會失敗。
手藝傳承
“這門手藝是從我堂祖爺爺傳到我手上的。做‘煙火架’是個細致活，來不得半點馬虎。”馮沛建說，制作“煙火架”首先得精通紙火手藝，同時還得懂些傳統戲曲知識。因此，看戲、聽戲便成了馮沛建業余時間最大的愛好。
“做這么一個人物的頭，用的材質跟普通的紙不一樣，全部用的是皮紙，大概要兩天左右。”馮沛建拿起之前做的“李白邀月”人物向記者介紹。
自從2007年被確定為四川省級非物質文化代表性傳承人，馮沛建先后多次參加省市重要的文旅大會，尤其是參加首屆中國成都國際非物質文化遺產節期間，他帶去的技藝展示贏得了中外來賓和專家的青睞。去年，央視、四川電視臺先后采訪他，報道“煙火架”制作技藝。
“因為這手藝，沒想到我這個‘跑攤匠’也當上了老師。”自2022年起，馮沛建多次被邀請給學生講授“煙火架”的制作技藝。
說到“煙火架”的傳承，馮沛建既欣慰又飽含擔憂。隨著社會不斷變遷與科技發展，傳統的“煙火架”逐漸被現代高空煙花所替代，如今制作“煙火架”的藝人越來越少，這項民間傳統工藝，現在處于瀕危之勢。
馮沛建的老伴、兒子、兒媳及兩個孫子經常看他做“煙火架”，在“打下手”的同時，耳濡目染已會做“煙火架”。目前，他的兒子和兒媳都申報了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
“希望有更多的年輕人能夠了解學習這門傳統手藝，美好的東西應該流傳千年!”馮沛建說。
(文帝 何鑫 涪江觀察記者 李春梅 文/圖/視頻 蒲敏/海報制作)
編輯：譚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