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映三江（記者王勇攝）
在歷代詩人關于描寫綿州的詩文中，宋末元初詩人汪元量的《綿州》不能不提。這是他在元世祖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九月，第二次入蜀后到綿州所寫。汪元量不僅是南宋末至元初的杰出詩人、詞人，還是一位宮廷琴師，其人生經歷與詩作，宛如一部跌宕起伏的時代傳奇。
□記者 張登軍
綿州
綿州八月秋氣深，芙蓉溪上花陰陰。使君喚船復載酒，書生快意仍長吟。擊鼓吹笙歡客飲，脫巾露發看日沈。歸來不知其所往，但見月高松樹林。
宮廷琴師的別樣人生
汪元量，于1241年出生在臨安錢塘（今浙江杭州）。憑借精湛琴技與斐然詩才，在宋度宗咸淳年間（1265-1274年），他得以入宮，侍奉謝太后與王昭儀。彼時，南宋朝廷已如風雨中的危樓，搖搖欲墜。1276年，元朝大軍兵臨城下，都城臨安淪陷，謝太后攜幼帝趙顯開城投降。汪元量以宮廷琴師身份，被迫隨“三宮”北上元大都（今北京）。
這段屈辱的經歷，成為汪元量創作的轉折點。一路上，他滿懷著亡國之痛，將所見所聞、所思所感訴諸筆端，用一首首詩詞記錄下宋元交替的動蕩歲月，為后人留存了一段不可多得的南宋末年歷史。抵達大都后，他參加了忽必烈舉行的受降儀式與宴會，并作詩記錄。因其出色的琴技，汪元量深受忽必烈賞識，不僅常被召入宮中獻藝，還進入元廷擔任琴師，后入職翰林院，擔任拾遺。
也正是這段仕元經歷，讓汪元量有了兩次入蜀的契機，在蜀地創作了63首詩詞，為我們展現出元朝時期四川地區的社會生活風貌。其中，《綿州》一詩，便是他第二次入蜀時的佳作。
首次入蜀匆匆過綿州
1278年，即元世祖至元十五年，汪元量迎來了首次入蜀之行。此次，他以翰林身份奉使入蜀降香。據《元史》記載，元朝自1261年起便開始“岳鎮海瀆代祀”，從未間斷。汪元量在《自書其后》中提及“捧香下五岳四瀆，入青城，過南岳”，記錄了這次行程。
他從京城出發，先后在河北、山西、陜西完成祭祀后入蜀。學者依據他的詩作推測，其入蜀路線為“利州、劍門、梓潼、綿州、潼川、彭州、成都、青城山”。完成降香任務后，他又沿原路返回。
值得一提的是，汪元量首次到綿州并未停留，而是轉道潼川。這背后有著特殊的歷史背景。元代實行行省制度，行省下設路、府、州，邊遠地區設宣慰司。當時，綿州隸成都路，但在至元十年（1273年），州治巴西、魏城、鹽泉三縣并入本州，且隸屬于潼川路，州治涪城縣也并入潼川路郪縣。因此，汪元量需前往潼川路府，向地方行政主官“報備”。
在潼川，汪元量被當地的美景與繁華所吸引，寫下《潼州府》，其中“一夜不眠雞戒曉，又騎鋪馬過綿州”一句，盡顯行程之匆忙。他雖或許領略了綿州風光，卻無暇停留，便匆匆踏上前往成都的金牛古道。
詩酒唱和繪就綿州秋景
至元二十九年秋，汪元量再次踏上蜀地，這也是他第二次入蜀。此次入蜀，他創作了43首詩詞，而《綿州》便是其中的經典之作。
自首次入蜀返回大都后，蜀中的秀麗景色便一直縈繞在汪元量心頭。1288年，他上書忽必烈請求南歸，經過多次申請，終于在1289年得償所愿。回鄉一年多后，他于1291年春開始外出游歷訪友，同年秋“過湘楚，入蜀川”，并在1292年秋抵達綿州。
盡管此時汪元量已遠離仕途，但仍受到綿州使君的熱情款待。在芙蓉溪上，綿州使君喚來船只，載上美酒，與汪元量一同乘船游覽。彼時，八月的綿州，秋意漸濃，芙蓉溪兩岸繁花似錦。汪元量心中放下了在元大都的壓抑，盡情沉醉于自然山水之中。幾杯酒下肚，他詩興大發，一邊飲酒，一邊長吟。
為助雅興，熱情的綿州使君還請來民間藝人擊鼓吹笙。在這歡快的氛圍中，汪元量脫巾露發，悠然欣賞落日余暉。宴會結束時，眾人皆已沉醉，以至于不知歸處，只看到高懸于松樹林之上的明月。
這首《綿州》語言直白卻充滿快意，雖著重描繪了乘船飲酒的歡樂場景，卻也生動展現了綿州的山水之美，讓讀者仿佛身臨其境。詩中“擊鼓吹笙歡客飲”一句，更是從側面反映出當時綿州民間音樂的發展，以及有錢階層豐富的日常娛樂生活。透過汪元量的筆觸，一幅元代綿州八月秋景圖，就此徐徐展現在我們眼前。
小知識
汪元量（1241-1317年），字大有，號水云，臨安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宋末元初詩人、詞人，南宋咸淳年間進士，宮廷琴師。南宋滅亡后，隨“三宮”北上大都，后為道士南歸，多紀實詩作記述亡國之痛，著有《水云集》《湖山類稿》等。
編輯：李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