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芹(江蘇)

　　自古就有畫家將清供之物入畫，畫中多以花卉與器物為主，并在歲末掛于家中墻壁上，寓意新年吉祥，故被稱之為《歲朝圖》。

　　幼時常見許多人家的墻上掛有《歲朝圖》，我們稱之為年畫，圖多是四條屏，以四季花鳥為主。

　　我對年畫最初的記憶，應是家中墻上掛的《白蛇傳》圖。記得那年大年三十，父親拿出從鎮上買回來的兩幅年畫。每幅畫共有四幅小圖組成，分別以不同的圖像展現了許仙和白娘子曲折動人的愛情故事。貼年畫前，父親先揭下墻壁上的舊年畫折好留著給我們包書皮，或母親留著剪鞋樣。父親用雞毛撣子把墻壁撣一遍后，便抹上早已調好的漿糊，然后再貼上年畫。年畫貼好后，我站在畫前看得發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許仙和白娘子的故事，它們以連環畫的形式展現在我的眼前。

　　那年小姨結婚，新房內的桌子上擺放著兩盞罩子燈，暈昏的燈光散發著溫馨的光照著墻上的大紅喜字和一幅年畫。畫中一男一女兩個胖娃娃，胸戴大紅花，手執彩色的馬鞭騎在馬背上，畫的下方有一首兒歌。比我長幾歲的姨哥隨大姨剛從南方回來，他看著墻上的年畫，操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讀道：“馬兒馬兒快快跑，趕到北京送喜報……”那是我第一次覺得普通話竟然這么好聽。因這幅年畫，以至多少年來，騎著馬兒在草原上奔跑一直成了我的夢。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年畫由貼改成掛了。和往年一樣，大年三十貼春聯前，父親拿出建新房時親戚送的卷軸畫放到桌上準備掛年畫。那時候的卷軸畫都是立軸，頗有古韻之風，約一尺寬，一米多長。畫多以戲曲人物為主，如：《紅樓夢》《三國演義》《西廂記》等，或是名山大川，鳥語花卉，大都是四條屏。掛之前，父親先在墻上釘好釘子，再把一幅幅畫掛上去，并在第一幅畫下端的前方釘上一根釘子，系上一根紅線一直拉到最后一幅固定好，以免畫被我們刮破。那時，講究的人家，兩面墻上會掛滿卷軸畫，中堂再掛上一幅《迎客松》。人踏進屋內，頓覺煥然一新，似乎周身都落滿了墨香。

　　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家中的年畫多了掛歷。掛歷上的畫其實都是攝像師的攝影作品，有明星，有山水，有城市風景。那時掛歷上的明星們臉上滿是膠原蛋白，理著時髦的發型，穿著時尚的服裝，但難掩臉上的清純之氣。我們通過掛歷看到了我國的名山大川和大都市的繁華。掛歷一般掛在方便家人翻閱的地方，掛歷上有日歷，有二十四節氣。平常百姓人家辦喜事，結婚嫁娶得翻日歷選好日子，稼穡之時看一看二十四節氣。

　　現在貼年畫的人家越來越少了，年味似乎也越來越淡，但記憶中的《歲朝圖》一直都深深地刻在腦海里，每次憶起，都會讓我想起貼年畫，一家人圍在一起欣賞年畫的情景。記憶中的年畫有著不同時代的色彩，雖染了歲月的煙塵，但在我腦海里依舊色彩新艷，亮麗喜慶。

    編輯：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