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術云(江油)

　　在川西北流傳著一句古老的俗話，青勾子娃兒想過年，白胡子老漢想掙錢。的確，過年對于小孩子來說是無比興奮的，因為不僅僅是鬧熱，最為重要的是有好多好多平常根本吃不到的東西，有新衣新鞋穿，也不用做什么家務活如扯豬草、拾柴火之類的事。

　　過了臘八節便是年，但許多地方將臘月二十三稱為小年。因為這天家家戶戶要除塵，供奉灶神，灶神要上天向玉皇大帝匯報人間善惡，祈求永保下界民眾平安。但真正開啟過年的是臘月三十，又稱大年三十，也就是除夕，濃濃的年味猶為深刻。

　　臘月這天，由于有許多事情要做，故而母親叫我們兄弟姊妹早早起來。吃過早飯后，全家老少就力所能及一齊動手準備中午的團年飯。母親做著灶頭上的活路，指揮我們兄弟姊妹或在灶前燒火，或去自留地里去扯些蔥蔥蒜苗蘿卜白菜，然后擇好洗凈，等待中午炒燒燉煮或涼拌之用。上午，我們還必須徹底將屋里屋外，甚至院壩和龍門子打掃得干干凈凈。由此看來，農村衛生環境治理也并非是現在興起。上午十點左右，廚房里飄出了肉香，鍋里的臘肉基本熟了。母親已準備好上墳用的豬頭、糖果、香蠟、錢紙等。于是，我們就開始去給老祖先人們壘墳。

　　大年三十上墳是必修課，就是分開家離開戶的哥嫂也要帶著侄兒侄女們一同加入上墳的隊伍，形成一道風景線。上墳的人雖然多，但分工明確，一般大人們扛鋤頭、鏟子，小孩們則端祭品、拿香蠟、火炮之類。

　　我家在川西北丘陵地區，有送老歸山的習俗。因此，先人們的墳墓一般都在山上。我家祖上是清朝乾隆時期從湖廣上廟遷來插田為業的，上墳一般是先給婆婆上了才給爺爺上，直到現在，我也是先給母親上墳后才給父親上，這是從好久開始的，里面有沒有重女輕男，女尊男卑的成份，我不知道。一到墳前，不用吩咐，全家人就有的擺祭品，有的點香蠟，有的挖土，有的向墳山上鏟土。經過多年的壘土，婆婆的墳頭格外雄偉。特別是墳頭上的兩根彎彎柏樹，愈來愈大，愈來愈彎，全家老少看到都十分高興。因為江油這一帶有個風俗，如果哪個墳頭上的柏樹長的越彎，那就昭示著其后人必定會升官發財。參加上墳的人都必須給墳上面壘土，據說是墳越大，后人才會家大業大。壘好墳后，大家就一字排開，跪在墳前，邊燒紙錢，邊祈求先人保佑來年全家人無病無災，做事順順利利。放完火炮后，大家還要清理好墳周圍的枯枝雜草，以避免引起山火，上墳才算結束。我們還會給旁邊的無主墳掛點紙，燒炷香，希望他們能夠在陰間和諧相處。隨后，我們陸續去給爺爺上墳，給老祖先人們上墳……

　　年三十的團年飯是在堂屋里吃。飯菜之豐盛，不管哪家都會超過一年中的任何節日。父母居上八位，哥姐們分坐兩邊，我們小的只有坐下八位了。一家人圍在一起，推杯把盞，喜笑顏開。桌上除了以臘肉、雞、鴨為主的佳肴外，必須還有魚，以寓意年年有余。飯菜不管怎么樣也吃不完，以示年年有剩。

　　年三十下午，當我們把家里的每扇門上的對聯和橫批貼好，掛好燈籠，又去水井里將家里的大石水缸挑得滿滿后，便可自由活動。小孩子們自由活動，有的會帶上吃團年飯包的三五片肉、或花生、炒胡豆、炒豌豆，葵花子、核桃之類，和好伙伴們三五成群，打紙煙盒，打撲克，做游戲，燒火烤，不亦樂乎。

　　過去的年夜飯，主要是吃團年飯剩余的飯菜，一般不吃稀飯，因此有了句俗語為“三十夜吃稀飯，不像個樣子。”飯畢，一家人便在堂屋里烤柴疙瘩火。吹殼子、吃瓜子、喝茶、守夜，大家都要洗腳，來年才會有好運，走到哪吃到哪。

　　領了壓歲錢和新衣服、新鞋子，小娃兒還會到院子里去搖竹子。邊搖邊說：“竹兒竹兒你莫長，我長三年你再長。”企盼自己快快地成長，長得像竹子一樣快，也長得高。

　　今夕年頭，明夕年尾，年年年頭遇年尾。除夕之夜，幾乎每家都要放鞭炮，意為除舊，這正是應了那句“爆竹聲聲辭舊歲，梅花點點迎新春”。

　　就這樣,新的一年在人們美好的希望中又開始了。

     編輯：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