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亭(三臺)

　　進入冬季，當北方已經迎來紛紛揚揚的落雪之時，南方只是明顯感到寒意襲人。雖不見得下雪，但冬意漸濃。小雪節氣剛過，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小雪會下雪嗎?事實上，對地處西南的四川盆地而言，小雪節氣更像是一個美麗的愿望。小雪不見雪，但絲毫不影響節氣為我們帶來的時間韻味和快樂。南方人喜愛雪，看見下雪，常常興奮得手舞足蹈。小雪節氣盼雪，小雪節氣剛過又盼望大雪節氣。而北方人對下雪則習以為常，表現得十分淡定。

　　川西北老家，忙碌了一年的村民，小雪過后開始殺年豬灌香腸，準備年貨了。冬臘風腌，蓄以御冬。故鄉制作香腸臘肉的習俗由來已久。小雪后氣溫急劇下降，天氣干燥，正是腌制臘肉的黃金時節。腌制好的臘肉，保存時間長，色澤鮮艷、黃里透紅、味道醇香。家家戶戶掛滿窗臺的香腸臘肉就成為冬季一道獨特的風景。

　　冬季農閑季節也是農村嫁女接媳婦的最佳時期，日子過得相對悠閑和快樂。南方的冬天不比北方，大雪說來就來。隨著全球氣候變暖，好幾年沒有下過一場像樣的大雪了。多么盼望一場兒時的大雪，來一場心靈之旅。但南方的雪，天空只是零星的飄著小雪，雪落地便化了，很難堆起雪山。

　　記得小時候，下雪的冬夜。天空先是灰蒙蒙的吹著小風，飄著雨夾雪。后來風越吹越大，雪也越下越大。呼嘯的北風把堂屋的雙扇門和窗戶弄得砰砰直響。母親叫我們找來頂門棒，把門窗頂好，用草席子封住窗子。然后，早早地一頭鉆進了被窩。母親睡不著，生起一盆炭火在昏暗的油燈下扎鞋底做起針線活。還不時地對著門縫向外張望，生怕積雪大了壓垮了牛棚和茅房。

　　天剛蒙蒙亮，母親便扯著大嗓門說：“起床了，起床看雪了，看外面多漂亮呀!”當我們推開房門，一股清新空氣撲面而來。到處銀裝素裹白皚皚的一片。遠處的山野，小樹林、村舍、籬笆上都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池塘里、田壩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白晃晃的，像一面明亮的鏡子，大地上到處是一片潔白的世界。

　　我們小伙伴們三五成群，結伴奔跑，歡呼雀躍。打雪仗，滾雪球，堆雪人。在冰面上用瓦片打飄飄，玩得開心極了。村里的大姑娘和小伙子們，便忙著選擇雪景，相互照相留念。

　　快到中午時分，雪開始慢慢停了下來。太陽也從云縫里鉆了出來，陽面的雪開始融化。從遠處望去，樹梢上、懸崖邊、小溪旁、屋檐口，到處掛滿晶瑩剔透的冰棒。空氣中彌漫著大量的水氣，到處滴答滴答地化著雪水，像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那時我們小孩子家只知道好玩，也不懂瑞雪兆豐年的具體含義。只見大人們個個臉上露著笑容，笑嘻嘻的心里像是吃了蜜，不停地贊嘆道，又一場好雪啊!個個美滋滋地忙著清理房前屋后道路上的積雪。把積雪鏟到菜園子里、麥地里等它慢慢融化。長大后慢慢知道，大雪雪滿天、來年必豐年的具體含義。冬季下雪，對農作物生長十分有利。大雪可凍死病菌和害蟲，為作物提供養分和水分，減輕來年病蟲害的發生。普降大雪，預示著又一個豐收年即將來臨。難怪大人們下雪時那么開心，臉上笑得那么燦爛。

　　南方少雪，下雪十分罕見。偶爾下一場大雪，男女老少興高采烈，驚喜萬分，紛紛沖出戶外，迎雪而舞，放聲高歌，早把寒冷忘到九霄云外。有時一場大雪要兩三天才能融化，下雪不冷化雪冷。學校上課時，老師會特意安排課間操和課外活動，讓同學們鍛煉暖和身子。操場上跳繩的、玩貓捉老鼠、老鷹叼小雞的熱鬧非凡。不一會兒，同學們個個氣喘吁吁，嘴里冒著白氣，哪知道寒冷二字?那時，南方的雪每年都下，還能扎滿高山，堆滿河谷。我們在玩雪和賞雪中度過的快樂時光，令人終身難忘。

　　現在，南方的雪越來越少，好幾年沒有下過一場像樣的雪了，多么渴望一場淋漓盡致的大雪，讓我在大雪中呼吸新鮮空氣，觀雪景，望豐年，讓心靈得到釋放和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