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多行(安州)

　　那一回，出去尋找出租房，看到一家院子里的那棵枇杷樹時，我決定：租下這個房子。住下來之后，我總喜歡透過窗戶望向枇杷樹，仿佛在和自己最忠實的伙伴交流。枇杷樹的存在也著實溫暖著背井離鄉的我。

　　不知從哪天開始，我發現枇杷樹前多了一套桌椅，剛開始以為是房東增設的，并未在意。后來的某一天，我透過窗戶看到一個奶奶坐在那休息。對“地盤”的歸屬意識讓我條件反射地生出不適感。她頂著一頭花白的頭發，黝黑的皮膚，飽經風霜的臉上布滿深深的皺紋，眼神充滿孤獨感，此情此景又讓我心里不由得泛起漣漪。

　　后來，經房東介紹，才知道她是我鄰居，是個名副其實的空巢老人。也有周圍人說她是一名退休教授，總喜歡說教，因而并不討喜。

　　大概是同病相憐的緣故吧，我開始默許她不打招呼就坐在院子里，也養成習慣透過窗戶觀察她。她時而自言自語，時而將心事說給枇杷兄聽，嘴一張一合根本停不下來。有一次，我望向院子時，我們的目光剛好對上，我以微笑回應她，她只愣愣看我一眼，又轉頭去和枇杷兄交流，我對她不回應我的行為有些不滿，好歹抬頭不見低頭見也這么長時間，連個微笑都不肯給?我下定決心要找時機和她打破僵局。

　　陽光明媚的一天，枇杷花開得正盛。我決定就這天了。

　　決心好下，行動難啊。我雖已大步走向院里，準備與她打打招呼、嘮嘮家常，卻發現話到嘴邊口難開，步子也難邁。傻傻站在枇杷樹前，硬生生擠出個笑容，朝她揮了揮手，為了表達我的誠意，還特地附帶了一句“奶奶好”!一秒兩秒三秒……她并未接招。我尷尬地摳了摳手，轉身準備退下了。

　　“小妹妹不是本地人吧?”耳畔響起這樣一句話。顧不得內心狂喜，連忙答道：“對，我不是。”就這樣，話匣子便打開了。你一言我一語，她因家人不在身邊而感傷，我也因離家在外打拼而感傷，頗有患難忘年交的味道。自那以后，我們會在晚餐后不約而同地來到枇杷樹前，這樣的默契也讓我的生活潤色了不少。

　　有段時間我因工作不太順心經常哭喪著臉，經過枇杷樹時，她會主動叫我聊聊，我向她分享工作中遇到的挫折，她以過來人的身份幫我指出需要改進的地方。她常說成長是一輩子的事，哪能一下就學透，挫折都是來助力的。后來，工作步入正軌了，我臉上的笑容也回來了。她看見我洋溢的笑臉，也會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告訴我要戒驕戒躁。我很榮幸能在生活中遇見這樣一位良師益友。

　　日子一天天過去，枇杷樹被迫戴上了“白帽子”，在院子里見到奶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見不到她的日子，我也沒有去家里拜訪。我們仍默契地把交流時間留給小院，留給小院的枇杷樹下。

      編輯：郭成  校對：李志  審核：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