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輝明（北川）

　　遠房侄兒高考分低一本線十分，填志愿成了高難度工作。家族里幾十個人，只有我考學出來在外工作，這個艱巨任務自然落到我頭上。志愿，當然是當事人意愿。我與侄兒不熟，一點兒也不知道他想法。

　　平常很難與親戚聚在一起，遇紅白喜事才回老家。大家在一起，不停地回憶村里的人和事，晚輩讀書好壞常常是話題核心。侄兒一直被寄予厚望，整個家族長輩都希望他出人頭地，增光添彩。在那繁雜熱鬧場面上，很難記住他的面孔。今年，他父親打電話讓我幫忙填志愿，我卻想不起侄兒的長相。

　　對侄兒家庭情況我一清二楚。他父親常年在外打工。母親受不了山區的生活，五年前離家至今沒消息。侄兒沒有學別的孩子輟學打工，堅持讀完初中高中，如今上了二本線，在這大山深處是件大喜事。不但回報了父親也回應了鄰里，為鄉村學子樹立了榜樣。他定然志得意滿，心懷遠方。

　　這同外面世界相去甚遠。侄兒這分數今年上不了好的二本學校，如果勉強選所學校，四年后如何向大家交待？作為我來說，卻無法將這些全盤托出。現實讓侄兒一籌莫展。

　　這也難怪，三十多年前自己填志愿時也是如此。我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高考，錄取分提前批、重點批、本科批、專科批和中專批。當時是考前報志愿，填報時全憑信心，唯一的參考依據是上年錄取分數。每人填三個，學校錄取時非常注重第一志愿，志愿填不好再高的分都會落榜。農村孩子最大愿望是跳出農門。我在山溝里長大，對大城市心存畏懼，只敢選周邊地市州學校。最后白白浪費了十來分，錄取到師范院校。分數同我差不多的同學，報了外貿、外語、財政等熱門專業，去了大城市。

　　拿到通知書就開始耿耿于懷，心有不甘。現實沒法改變，不可能復讀。只得立足現實暢想未來，學習喜歡的知識。專業是政治教育，喜歡中文就自考漢語言文學，計算機有用就選修計算機。大學時光忙碌充實有滋有味。工作后，寫文章帶來許多樂趣，計算機讓工作變得快捷。因為發表了不少文章，從學校選調到行政從事文秘，人生有了許多可能。習慣了走上不同崗位先樹立目標，然后想方設法實現。我想讓侄兒明白，走實腳下的路，不忘詩和遠方，讓志愿優化生長，引導人生走得更穩更遠。這不只是對他個人更是針對故鄉。

　　站在熟悉的山梁，眺望莽莽蒼蒼的大山，搜尋著山嘴或山坳里的吊腳樓，居住在那里的鄉親們，總想千方百計走出大山。千百年來，祖祖輩輩的愿望一次次落空，直到改革開放，讀書考學實現夢想。一次次填志愿就是一次次膜拜，對寨子里每個人發出急迫的召喚。然而，只有心存遠方，呵護著志愿不斷生長，主動與現實適應，生活才會陽光燦爛。